(原标题:暴风集团行贿案一角:两行贿者实刑,两受贿者缓刑)
冯鑫、项通等人的审判情况,目前尚未见公开。
不过,在案件正式开庭前,这位律师与冯鑫解除了委托关系。
经济观察网记者在11月4日午间,就冯鑫、项通等人的审判情况,向上海市静安区法院新闻发言人发去了采访函件,但至11月6日18时,尚未获得回复。
36个涨停 暴风集团上市“神话”
1993年,冯鑫从合肥工业大学毕业。他先是进入食品保健品行业;1998年,冯鑫来到金山软件公司,先后任市场渠道部经理、市场总监、毒霸事业部副总经理等职务;2004年,他又跳槽至雅虎中国公司,任个人软件事业部总经理。
一年多后,冯鑫创业,推出一款互联网播放软件——酷热影音。2007年初,他通过收购“暴风影音”,组建北京暴风网际科技股份有限公司,从此真正为世人所知。
2011年12月,北京暴风网际科技股份有限公司更名为“北京暴风科技股份有限公司”;2016年5月,再次更名为“暴风集团股份有限公司”(以下统称:暴风集团)。
光大浸辉委派其副总裁项通,担任浸鑫投资项目的负责人。项通还有一个职务是光大资本的投资总监。
上海杏奈投资管理合伙企业(有限合伙)出资1.3亿元,持股2.4986%;
上海群畅金融服务有限公司出资100万元,持股0.0192%;
上海隆谦迎申投资中心(有限合伙)出资2亿元,持股3.8439%;
光大浸辉投资管理(上海)有限公司出资100万元,持股0.0192%;
光大资本投资有限公司出资6000万元,持股1.1532%;
冠军昆泰(赣州)投资有限公司出资1.5亿元,持股2.8830%;
北京暴风科技股份有限公司出资2亿元,持股3.8439%;
暴风(天津)投资管理有限公司出资100万元,持股0.0192%;
嘉兴招源涌津股权投资基金合伙企业(有限合伙)出资6亿元,持股11.5318%;
招商财富资产管理有限公司出资28亿元,持股53.8151%;
深圳科华资本管理有限公司出资2.5亿元,持股4.8049%;
贵州贵安金融投资有限公司出资9500万元,持股1.8259%;
鹰潭浪淘沙投资管理合伙企业(有限合伙)出资3.15亿元,持股6.0542%。
增资扩股之后,这些股东的角色分别是:
优先级有限合伙人为招商财富资产管理有限公司(下称:招商财富)及上海爱建信托有限责任公司(下称:爱建信托)。爱建信托的4亿元,实际出资又来自于上海华瑞银行股份有限公司(下称:华瑞银行)。优先投资资金合计32亿元。
中间级有限合伙人为嘉兴招源涌津股权投资基金合伙企业(有限合伙)、冠军昆泰(赣州)投资有限公司等4家公司,夹层投资资金合计为10亿元。
劣后级有限合伙人为暴风集团等公司,劣后投资合计为10.03亿元。
光大浸辉仍然为执行事务合伙人。
同时,各方约定,浸鑫投资的存续期为3年,3年后由暴风集团负责回购。
冯鑫假手他人“内保外贷”、匿名出资5.23亿元
新加入的诸家股东,表面与暴风集团或冯鑫并无关系。彼时暴风集团的对外公告里,也宣称这些新股东:“与公司(即暴风集团)不存在关联关系或利益安排,与公司控股股东、实际控制人、董事、监事、高级管理人员不存在关联关系或利益安排,与其他参与设立并购基金(即浸鑫投资)的投资人不存在一致行动关系,未以直接或间接形式持有公司股份。”
但是,事后司法机关调查认为:
在2016年3月至4月间,也即收购MPS项目之初,为促成收购业务顺利完成,冯鑫使用其个人资金3.23亿元通过“内保外贷”的方式向境外支付定金。冯鑫为掩饰上述资金的真实来源,规避上市公司关联交易和重大事项信息披露监管,指使属下投资总监刘洋与项通共谋,将资金通过鹰潭浪淘沙投资管理合伙企业(有限合伙),转入项通和滕彬实际控制的公司,然后以这家公司的名义办理了“内保外贷”业务。为此,刘洋受冯鑫指使,支付了项通、滕彬贿赂款共计50万元。
同时,在2016年3月至6月间,在浸鑫投资募集资金的过程中,冯鑫又为规避上市公司关联交易和重大事项信息披露监管,指使刘洋与项通共谋,安排滕彬通过一家公司以杏奈投资或其他投资人名义,代冯鑫匿名出资2亿元。
为此,受冯鑫指使,刘洋安排自己的下属蒋佳能向项通、滕彬支付贿赂款250万元;刘洋又单独向项通支付了贿赂款120万元。
此外,蒋佳能也向易居资本总经理、易德增投资经理郭俊杰,支付了125万元的贿赂款,以让对方“帮助实施加快基金(即‘浸鑫投资’)募集速度等事项”。
易德增投资公司持有鹰潭浪淘沙投资管理合伙企业(有限合伙)74.36%的股权;而鹰潭浪淘沙投资管理合伙企业(有限合伙),如前文所述在浸鑫投资中出资3.15亿元,占股6.0542%。
MPS破产 光大自揭家丑、率先报案
2018年12月,光大浸辉公司向上海市公安局静安分局报案,称参与收购MPS公司项目的主要负责人,在签订、履行合同时存在重大失职。2019年1月,上海市公安局静安分局立案侦查,立案之初的罪名是项通等人涉嫌职务侵占。
接近案情的人士分析称,光大如此自揭家丑、率先报案的背后原因之一是,在MPS公司投资项目上的失败,光大不仅要承担自身直接投资的损失,还要为招商财富的28亿元,以及假手爱建信托出资的华瑞银行的4亿元,承担兜底责任。
由于中国司法实践中存在“先刑后民”的不成文惯例,如果通过刑事案件,证明招商财富或招商银行亦存在过错,那么将延缓招商银行对光大资本的民事诉讼进程,并可能减少光大的经济赔偿损失。
经济观察网记者获得的一份民事判决书(【2019】沪74民初601号),对光大资本的这种“兜底责任”,有较为详细的阐述:
“在浸鑫投资成立届满36个月之内,由暴风集团公司或被告指定的其他第三方,以不少于人民币28亿元×(1+8.2%×资管计划存续天数/365)的目标价格,受让浸鑫投资持有的香港浸鑫公司100%股权,如果最终该等股权转让价格少于目标价格时,光大资本同意对目标价格与股权实际转让价格之间的差额,无条件承担全额补足义务。三年计划终止日,如果MPS股权没有完全处置,光大资本承担全额差额补足义务。
无论因任何原因,导致光大资本未按照《差额补足函》履行差额补足义务的或者光大资本违反《差额补足函》项下的任何约定,光大资本无条件对招商银行承担赔偿责任,赔偿金额为应支付的差额补足款。”
并且,针对前述差额补足事项,光大资本的全资母公司光大证券,还向招商银行出具了《关于光大跨境并购基金的回复》及《暴风光大跨境并购基金安慰函》,“明确已知悉光大资本对招商证券的补足安排。”
因此,招商银行向法院提起诉讼,要求光大资本履约赔偿,索赔金额高达34.89亿元。
华瑞银行与光大资本的条款,也与此基本一致。华瑞银行事后亦向法院起诉,要求光大资本履约赔偿,索赔金额达4.31亿元。
冯鑫两下属行贿被判实刑 受贿者反得缓刑宽大
上海静安警方立案后,项通被采取强制措施。
同日,滕彬亦被警方抓获。
1984年3月出生的滕彬,为湖南常德津市人。事后司法认定:
为帮助冯鑫掩饰收购资金的真实来源,规避上市公司关联交易和重大事项信息披露监管,项通利用职务便利,安排滕彬以璞归投资的名义办理“内保外贷”业务。后项通从刘洋处收取相应贿赂款50万元,并与滕彬等人进行了分配。
同时,为帮助冯鑫个人在浸鑫投资中匿名出资,规避上市公司关联交易和重大事项信息披露监管,项通利用职务便利,安排滕彬以璞归投资、杏奈投资名义代冯鑫匿名出资2亿元。后项通、滕彬共同从刘洋及其下属蒋佳能等人处,收取相应贿赂款250万元。
事后,司法认定,郭俊杰从蒋佳能处收受了125万元的贿赂,以“帮助实施加快基金(即‘浸鑫投资’)募集速度等事项”。这125万元里,郭俊杰还拿出了10万元给另外2人,作为支付转账的费用。
《刑法修正案(十一)》将《刑法》第一百六十三条第一款修改为:“公司、企业或者其他单位的工作人员,利用职务上的便利,索取他人财物或者非法收受他人财物,为他人谋取利益,数额较大的,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,并处罚金;数额巨大或者有其他严重情节的,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,并处罚金;数额特别巨大或者有其他特别严重情节的,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或者无期徒刑,并处罚金。”
修改之前,《刑法》第一百六十三条规定:“公司、企业或者其他单位的工作人员利用职务上的便利,索取他人财物或者非法收受他人财物,为他人谋取利益,数额较大的,处五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;数额巨大的,处五年以上有期徒刑,可以并处没收财产。”
中国现行的法律法规对于“非国家工作人员受贿罪”里“数额巨大”的界定范围是人民币100万-1500万元之间。
就此,受贿金额超过100万元的郭俊杰,脱离了牢狱之灾。
但是冯鑫的两个下属刘洋、蒋佳能,则没有这样的幸运。
在案件审理中,行贿、受贿的双方,曾辩称,给予项通、滕彬等人的420万元,属于“通道费”,这是行业的“潜规则”。
静安法院则认为,项通看似通过其实际控制的公司提供服务,收取“通道费”,实则是“怠于行使私募基金执行事务合伙人应当履行的职责,为冯鑫等人隐瞒匿名出资,为本人谋取利益”。
而在这场共同犯罪中,刘洋听命于冯鑫,蒋佳能听命于刘洋,“两人均起次要作用,系从犯”,因此对刘洋是“从轻处罚”,对蒋佳能则是“减轻处罚”。
暴风退市 光大赔付责任超35亿元
至于“主犯”冯鑫,以及主要受贿人项通的审判情况如何,目前尚未见公开。
冯鑫在2019年7月被警方采取强制措施。同年9月前后,上海市静安区检察院以涉嫌对非国家工作人员行贿罪、职务侵占罪,对他批准逮捕。2020年7月,冯鑫被提起公诉。
不过,这位代理律师在冯鑫一案正式开庭前,与其解除了委托关系。
11月4日午间,经济观察网记者就冯鑫、项通等人的审判情况,向上海市静安区法院新闻发言人发去了采访函件。但至11月6日18时,尚未获得回复。
至于暴风集团,自2018年开始,该公司营业收入大降,净利润由正转负;2019年,更是因为冯鑫等人案发,引发巨大动荡。这一年里,甚至出现了公司首席财务官辞职,原有审计机构退出,找不到新的首席财务官和会计师事务所审计,因此2019年财报都无法出炉的窘况。
在涉及MPS收购案的另一方,招商银行、华瑞银行分别起诉了光大资本,要求后者履约赔偿。
两案的一审,均在上海市金融法院进行。2020年7月底8月初,光大资本两战皆败,分别被判赔偿招商银行31.16亿元及相应利息,华瑞银行4亿元及相应利息。
光大资本不服,上诉。2021年5月204、6月4日,上海市高院驳回上诉,维持上述两案的原判。
判决书显示:仅仅与招商银行、华瑞银行的诉讼,光大资本掏出的案件受理费,就超过了人民币3500万元。